禪 調寄<閑中好>

[李雨]

青原二世 石頭希遷嗣

<藥山禪師>

閑天外, 時入海中行.

不動孤峰頂 , 披雲哮一聲.


師有許多好句,其"跛跛挈挈,百醜千拙,且恁麼過."在下取為座右銘.
再如"高高山頂立,深深海底行."前者指本體孤絕而不與境相對,也就不攀緣;後者指同時從體起用,則不妨下海去,大行菩薩道.此外,"雲在青天水在瓶"亦師言.


<丹霞天然禪師>

乾坤動, 鵬翅展丹霞.

只此超凡聖, 天然燒佛爺.


師本習儒業,將入長安應舉,方宿忽夢白光滿室,占者曰:"解空之祥."遇禪者問曰:"仁者何往?"曰:"選官去."禪者曰:"選官何如選佛?"曰:"選佛當往何所?"禪者曰:"今江西馬大師出世,是選佛之場,仁者可往."纔見祖,祖顧良久,曰:"南嶽石頭是汝師也."於石頭座下圓頂后,再往謁馬祖,便入僧堂內騎聖僧像(羅漢)而坐,時大眾驚愕,祖躬入堂視之,曰:"我子天然!"師即禮拜曰:"謝師賜法號."因名天然.祖問:"從甚麼處來?"師曰:"石頭."祖曰:"石頭路滑,還躂倒汝麼?"師曰:"若躂倒,即不來也."乃杖錫觀方.

[李雨]

<潮州大顛禪師>


春秋問, 閑坐任榮枯.

扣齒同三下, 門風元一樞.


韓文公一日相訪,曰:"弟子軍州事繁,佛法省要處,乞師一語."師默然,公罔措.時三平為侍者,乃敲禪床三下,師曰:"作麼?"平曰:"先以定動,後以智拔."( 此語是佛言,先以禪定使自己有些火候,方有開悟因緣,連根拔起.)公乃曰:"和尚門風高峻,弟子於侍者邊得個入處."


<潭州禪師>


獅兒到 , 垂足已添籌.

一點紅爐雪, 潭州挑石頭.


(雪即了!得一子計一籌!此處描繪師於石頭和尚垂足時得悟)師住持潭州後,一日僧訪,師擒住曰:"師子兒?野干屬?"(野干者,野狐)
僧以手作撥眉勢,師曰:"雖然如此,猶欠哮吼在!"僧擒住師曰:"偏愛行此一機."師與一摑,僧拍手三下,師曰:"若見同風,汝甘與麼否?"曰:"終不由別人."師作撥眉勢,僧曰:"猶欠哮吼在!"師曰:"料想不由別人."

[李雨]

六祖下第四代

<黃檗希運禪師>

藏身處, 龍象一千來.

竹寺三春已, 漳濱花點苔.


師閩人也,幼於洪州黃檗山出家.一回,師在鹽官禪師殿上禮佛次,時唐宣宗為沙彌,問曰:"不著佛求,不著法求,不著僧求,長老禮拜當何所求?"師曰:"不著佛求,不著法求,不著僧求,常禮如是事."彌曰:"用禮為何?"師便掌(居然打皇子!).彌曰:"太粗生!"(居然無架子!如常回應)師曰:"這裏是甚麼所在,說粗說細?"(指出凡夫分別心)隨後又掌!後師到開元寺當執役僧,相國裴休卻在此從師開悟,如獲髻珠,執弟子禮.


<福州大安蟬師>

無生有 , 藤葛倚繁枝.

負重過橋板, 如何將任持?

如現有之蘇花公路,愈危險,人反而愈專注.使不失腳於獨木橋上的正是覺性,亦即佛性.

[李雨]

<福州神贊禪師>

伊人故, 何待撥雲帷?

故紙鑽年百, 投燈蛾子癡.


並非離經叛道,乃不即不離也.神贊禪師回去度本業師,使其由教下進一層迥脫.


<杭州寰中禪師>


楓紅墮, 風骨露清椏.

不答歸方丈, 寰中醒作家.


作家一詞,於禪林指悟道而大有作為者.師上堂曰:"山僧不解答話,祇能識病."時有僧出,師便歸方丈.(不答!)一回,趙州問:"般若以何為體?"師曰:"般若以何為體."(依然不答!)州置帚,拊掌大笑,師便歸方丈.

[李雨]

<趙州從諗禪師>

凡夫子, 心境兩分叉.

柏樹庭前會, 賓臨偕喫茶. ("庭前柏樹子"一語心境合!)


昨兒詩薈見驢,今日趙州比誰驢!師與文遠和尚論義曰:"鬥劣不鬥勝,勝者輸果子."遠曰:"請和尚立義."師曰:"我是一頭驢."遠曰:"我是驢胃."師曰:"我是驢糞."遠曰:"我是糞中蟲."師曰:"你在彼中作甚麼?"遠曰:"我在彼中過夏."師曰:"把將果子來."(被趙州一問,前功盡棄,輸了!為甚麼?因為結夏安居免受日曬雨淋,且一季專心用功是殊勝,怎比劣?)師乃南泉禪師得意門生,十八歲沙彌即於泉得悟,泉答其所問曰:"道不屬知,不屬不知;知是妄覺,不知是無記."(無記類似今之無感!無感而對生活沒意見,此種安於現狀與安貧守道知足常樂是不同的!無記癡呆不好!)州常謂:"七歲兒童勝我者,我即問伊;百歲老翁不及我者,我即教他."師留下許多公案與名言,唐乾寧四年十一月二日,右脅泊然而寂,壽一百二十歲,諡<真際大師>.

[李雨]

<長沙景岑禪師>


蒼鷹勢, 當路兔生擒.

獵犬何靈性? 長沙空向尋.


師與仰山玩月次,山曰:"人人盡有這個,祇是用不得."師曰:"恰是倩汝用."山曰:"你作麼生用?"師劈胸與一踏,山曰:"直下似個大蟲."自此諸方稱為"岑大蟲".有秀才看<<千佛名經>>問曰:"百千諸佛但見其名,未審居何國土?還化物也無?"曰:"黃鶴樓崔顥後,秀才還曾題也未?"曰:"未曾."曰:"得閒題取一篇好!"(秀才此問很無聊!千佛當然各有居處,且不化又何必有佛?)一回僧問:"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?"師曰:"東家作驢,西家作馬."曰:"學人不會,此意如何?"師曰:"要騎即騎,要下即下."(學人亦父子騎驢也!)


<鄂州茱萸山禪師>


虛空橛, 釘得幻因緣.

片月波心出, 蒼松千尺寒.

[李雨]

<子湖利蹤禪師>


金風利, 秋露滴芙蕖.

野鶴翹寒木, 孤雲看子湖.


師於門下立牌曰:"子湖有一隻狗,上取人頭,中取人心,下取人足,擬議即喪身失命."臨濟會下二僧來參,方揭簾,師喝曰:"看狗!"僧回顧,師便歸方丈.子湖山下有陶家無子,夫婦日夕焚禱,師一日過而問曰:"爾何所祈?"陶告之故,師曰:"汝施我竹,我施汝子."陶遂施竹,其夕感異夢,隨舉一男,眾因號師"神力禪師".


<五臺山智通禪師>


連號夜, 天外不回身.

舉手攀南斗, 師姑原女人.

[李雨]

<溈山靈佑禪師>

原無事, 秋水但澄渟.

鑒像千明鏡, 塵塵光影承.


司馬頭陀見百丈,談溈山之勝,宜結集法侶為大道場,丈因語眾曰:"若能對眾下得一語出格,當與住持."即指淨瓶問曰:"不得喚作淨瓶,汝喚作甚麼?"時師為典座(廚役)一腳踢倒瓶子便出去,丈笑曰:"第一座輸卻山子也!"(若無開悟者,原當屬首座教授師住持溈山)師遂往焉.


<雲巖曇晟禪師>


看珠網, 垂範影重重.

手眼從何起? 千江共月蹤.

[李雨]

<船子德誠禪師>


金鱗待, 船子泛舟心.

不犯清波意, 垂絲千尺深.


師度夾山禪師,可謂已得金鱗.山辭行,似知自此永別,頻頻回顧,師遂喚之而豎起橈子曰:"汝將謂別有?"(師亦空啊!)乃覆船入水而逝(並非自殺!自殺由苦,而禪師無論以何種方式辭世,都同坐脫立亡一般,死生一如.對他們而言,沒有死亡;即死即生,自在無苦!)

[李雨]

<重雲禪師>


前身衲 , 今世石間尋.

眾岫祥雲出 , 何能酬夙心?


唐明宗時,有節度使王彥超,欲為沙門,師熟視曰:"汝世緣深,當為我家垣牆."(我家指我佛家)後彥超果然任職永興.周顯德三年夏,師與彥超別,囑以護法,彥超泣曰:"公遂忍棄弟子乎?"師笑曰:"借千年,亦一別耳."七月二十四日順世前書偈一首曰:
我有一間舍 , 父母為修蓋.
往來八十年 , 近來覺損壞.
早擬移別處 , 事涉有憎愛.
待他摧毀時 , 彼此無妨礙.

(此偈淡中帶親切,我個人很喜歡.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