試析「貞觀」之「觀」字平仄
袁枚《隨園詩話》說:「杜少陵用中興、中酒、王氣、貞觀等字,忽平忽仄,隨其所便」。
杜甫是唐朝人,假若連杜甫用「貞觀」都是「忽平忽仄,隨其所便」,那麼我們似乎也沒有必要去深究「貞觀」的「觀」字平仄。
但是,我們試著用《全唐詩》檢索杜甫詩,卻發現袁枚的說法恐怕是有疑問的,杜詩中寫入「貞觀」二字的只有六首,其中僅有一首是近體詩,只有這首詩可以幫助我們判斷「觀」字的平仄:
◎復愁十二首之七
杜甫
貞觀銅牙弩,開元錦獸張。花門小前(一作箭)好,此物棄沙場。
※從這首絕句的格律可以看出,杜甫是把「貞觀」的「觀」字讀作仄聲。
我們再從其他唐人的詩作來看:
◎奉和上元酺宴應詔
楊炯
甲乙遇災年,周隋送上弦。妖星六丈出,沴氣七重懸。
赤縣空無主,蒼生欲問天。龜龍開寶命,雲火昭靈慶。
萬物睹真人,千秋逢聖政。祖宗玄澤遠,文武休光盛。
大號域中平,皇威天下驚。參辰昭文物,宇宙浹聲名。
漢后三章令,周王五伐兵。匈奴窮地角,本自遠正朔。
驕子起天街,由來虧禮樂。一衣掃風雨,再戰夷屯剝。
清明日月旦,蕭索煙雲渙。寒暑既平分,陰陽復貞觀。
惟神諧妙物,乃聖符幽贊。下武發禎祥,平階屬會昌。
金泥封日觀,璧水匝明堂。業盛勳華德,興包天地皇。
孝思義罔極,易禮光前式。天煥三辰輝,靈書五雲色。
敬時窮發斂,卜代盈千億。五緯聚華軒,重光入望園。
公卿論至道,天子拜昌言。雷解初開出,星空即便元。
瓊臺涼景薦,銀闕秋陰遍。百戲騁魚龍,千門壯宮殿。
深仁洽蠻徼,愷樂周寰縣。宣室召群臣,明庭禮百神。
仰德還符日,霑恩更似春。襄城非牧豎,楚國有巴人。
※從楊炯這首古體詩來看,「貞觀」的「觀」字用在韻腳,與「渙」、「贊」二字協韻,同屬去聲十五翰韻,可見楊炯是把「貞觀」的「觀」字讀作仄聲。
白居易這首五言律詩也寫到「貞觀」:
◎開成大行皇帝挽歌詞四首奉敕撰進(其一)
白居易
御宇恢皇化,傳家葉至公。華夷臣妾內,堯舜弟兄中。
制度移民俗,文章變國風。開成與貞觀,實錄事多同。
※依照律詩格律,第七句末字必用仄聲,可見白居易也是把「貞觀」的「觀」字讀作仄聲。
杜牧這首七言絕句也提到「貞觀」
◎過魏文貞公宅
杜牧
蟪蛄寧與雪霜期,賢哲難教俗士知。可憐貞觀太平後,天且不留封德彝。
※這是一首折腰體(前後聯失黏,如王維渭城曲)七言絕句,對照第三句格律,我們可以知道杜牧也是把「貞觀」的「觀」字讀作仄聲。
個人在《全唐詩》中只能找到以上四首詩可以協助判斷「貞觀」的平仄,由杜甫、楊炯、白居易、杜牧這四位唐朝大詩人的句子看來,「貞觀」的「觀」字應是讀作仄聲無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