蒼梧謠(二)

[李雨]

禪為佛之心要,本不專屬禪宗.禪宗僅就盛極一時之達摩一脈相傳,乃至後來一花開五葉之五宗而言,如下:

<東土達摩初祖> (西天二十八祖)

咦! 卻不拋迷就悟時

何拏眼 隻履復西歸?


<慧可二祖>

來 . 一夕神光與母偕.

初付與 , 花且不曾開.


<僧璨三祖>

呵! 夢幻空花把捉何?

纔非是, 池裡笑顏酡.

[李雨]

<道信四祖>

嘗 . 一語摩訶般若將.

神兵化, 解得七旬惶.

師姓司馬氏,世居河內.既嗣祖風,攝心無寐,脅不至席者六十年.於隋大業十三載,領眾抵吉州,值羣盜圍城七旬不解,萬眾惶怖.祖教念"摩訶般若"(梵語"摩訶"即"大";"般若"義解空之智,"般"音同"缽",入聲.)時賊眾望山丘,若有神兵,乃相謂曰:"城內必有異人!"稍稍引去.


<宏忍五祖>

稀. 處女懷中寄宿兒.

栽松子, 一祖二生咨.

師黃梅人.前世於四祖所住破頭山中栽松,嘗請四祖曰:"法道可得聞乎?"祖曰:"汝已老,脫有聞,其能廣化耶?儻若再來,吾尚可汝."(祖知其大器,乃要他換個身再來,並不止於悟道就好,否則佛最後收一弟子,年已八十,卻於三年後悟道,並無不可.)師乃去.行水邊見一女浣衣,揖曰:"寄宿得否?"女曰:"我有父兄,可往求之."曰:"諾,我即敢行."女首肯之,即回策而去.女周氏季子也,歸輒孕.師再生又遇四祖,乃得法而嗣化於破頭山.


<慧能六祖>

牽. 無住生心引宿緣.

黃梅噉 , 初悟問東山.

(五祖囑咐六祖:此後只付法印證傳人,不傳達摩所用之衣缽.實預知其下悟者不只一人故.)

[李雨]

六祖下第一代
<南嶽懷讓禪師>

驚 . 遇雨眠田粒粒醒.

春鞭下, 牛子笑無情.


(此處藉年節之春鞭習俗,喻師之"打牛不打車"一說;牛喻心為有情,車喻身為無情.)


<青原行思禪師>

珍 . 野坐尋思莫過春.

遷移處, 眾角一麟尊.


自唐玄宗開元元年六祖遷化,乃至代宗寶應元年,共五十年,稱盛唐,亦禪宗興隆期.六祖正系禪法分流於此始,其中永嘉南陽二師雖為祖印證,然唯南嶽讓禪師與青原思禪師後起不絕,永嘉則未得一麟.
六祖將滅,沙彌希遷(即石頭路滑之石頭希遷和尚)問曰:"和尚百年後,希遷當依附何人?"六祖曰:"尋思去."後遷每於靜處端坐.首座問曰:"汝師已逝,空坐奚為?"遷曰:"我稟遺誡,故尋思耳."座曰:"汝有師兄思和尚,今住吉州,汝因緣在彼,師言甚直,汝自迷爾."遷聞語,便禮辭祖龕.

[李雨]

六祖下第二代

<江西馬祖道一禪師>

施. 心佛雙提止淚兒.

看翻浪 , 是水莫驚乖. (起浪當頭就是水!實無差別.)


師姓馬,故稱"馬祖".時中唐七十二年間,有第二代開悟者,馬祖石頭趙州等十多人.又馬祖下乃八十八位傳人之多,震爍江南江北.晚唐七十年間,成五家宗派,青原下分雲門法眼曹洞三宗,南嶽下分臨濟溈仰二宗,尤以臨濟一枝獨秀.


<石頭希遷禪師>

馳. 不礙長空任雨霏.

靈源夢, 碧海共乘龜.


師夢與六祖共乘靈龜於大海,自知海喻大而無外之本性(真如性海),龜乃吾人活靈活現之現前一念,亦即智慧,亦即佛性.

[李雨]

六祖下第三代(馬祖嗣)

<杭州鹽官海昌院齊安國師>

嗟 . 日下孤燈失照賒.

犀牛佇, 雞犬鬧鄰家.


<廬山歸宗智常禪師>

遮 . 傷醋傷鹽五味加.

廬山子, 一味別生涯.

[李雨]

<明州大梅禪師>

飛 . 柳絮蒲花往莫追.

浮雲散, 梅子熟當時.


梅師於馬祖"即心即佛"句下大悟,後僧告知:"祖今道非心非佛."梅曰:"這老漢!惑亂人未有了日.任他非心非佛,我祇管即心即佛."僧回,馬祖曰:"梅子熟也."龐居士訪問:"久嚮大梅,未審梅子熟也未?"師曰:"熟也,你向甚麼處下口?"士曰:"百雜碎."師伸手曰:"還我核子來."士無語.

[李雨]

<池州寶雲禪師>

釘 . 守默懷沖但寡營.

無言對, 詩興許當情.


每有訪僧,師即面壁.一回僧問:"如何是不言言?"師曰:"汝口在甚麼處?"曰:"無口."師曰:"將甚麼喫飯?"僧無對.(於不言處言,"不言"指無形無相之本體,"言"則從體起用.過來人與凡夫之無體用有所別.)

[李雨]

<洪州泐潭禪師>

瞞. 穀雨當逢竟不言.

清泉會, 潭底覤花源.


南泉至(南泉普願乃禪宗史上一名師),見師面壁,泉乃拊師背,師問:"汝是阿誰?"曰:"普願."師曰:"如何?"曰:"也尋常."師曰:"汝何多事?"

[李雨]

<婺州靈默禪師>

呀! 林下回飆捲落花.

塵昏已 , 一句省桑痲.


師謁石頭和尚便問:"一言相契即住,不契即去."石頭據坐,師便行.頭隨後召之,師回首,頭曰:"從生至死祇是這個,回頭轉腦作麼?"師言下大悟.


<幽州寶積禪師>

清 . 心月孤懸萬象明 .

榴花透, 夢覺一鶯聲.

[李雨]

<蒲州寶徹禪師>

功 . 不動璿璣掣大風.

平常事, 傾茶是神通.


師侍馬祖行次,問:"如何是大涅槃?"祖曰:"急."師曰:"急個甚麼?"曰:"看水."一日師同南泉等謁徑山路逢一婆乃問:"徑山路向甚處去?"婆曰:"驀直去"師曰:"前頭水深過得否?"婆曰:"不濕腳."師又問:"婆在甚處住?"婆曰:"祇在這裏."三人至店,婆煎茶一瓶,攜盞三隻,至謂曰:"和尚有神通者即喫茶."三人相顧間,婆曰:"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!"於是拈盞傾茶便行.


<湖南如會禪師>

浮. 動靜如如一水流. (大涅槃非小涅槃之執於靜.)

情相對, 劍去爾刻舟.


如者,絕對狀態,與己身乃至身外之人事物皆不相對.

[李雨]

馬祖下三大弟子:

<百丈懷海禪師>

難. 話盡雲山野鴨翻.

悲狐老 , 一語轉生緣.


<南泉普願禪師>

弛 . 千古疑雲第一機.

乾坤劍, 斬卻趙州遲.


南泉斬貓一案,乃禪宗史上最具張力者,動乎險處之大作為,惜趙州遲來,雖頂鞋來回走(達不分別之本來),受泉印可,卻已救不得貓兒.師將順世,第一座問:"和尚百年後向甚麼處去?"師曰:"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."座曰:"某甲隨和尚去,還得也無?"師曰:"汝若隨我,即須銜取一莖草來."大和八年甲寅十二月二十五日凌晨告門人曰:"星翳燈幻亦久矣,勿謂吾有去來也."言訖而逝,世壽八十七.


<西堂智藏禪師>

親. 始終全提正令伸.

何無有? 答在問當人.

禪林分東西單,東單以當家師維那師為主,西單主則稱西堂,主教學研究之學問家,而智藏亦同時是開悟者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