殊熠趣谈诗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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殊熠趣谈诗(一)

文章殊熠在天 » 2023-08-18 07:49 PM

杜牧《九日齊山登高》:
江涵秋影雁初飛,與客攜壺上翠微。
塵世難逢開口笑,菊花須插滿頭歸。
但將酩酊酬佳節,不用登臨恨落暉。
古往今來只如此,牛山何必獨沾衣。

古代男人簪花的風尚,大約起自魏晉南北朝時期,嬌怯的花朵先是顫巍巍開在自負俊美的官員的朝冠上。至唐宋時代,從士大夫到民間,人不分男女、年無論老少全面流行腦袋開花。杜牧《杏園》寫道:“莫怪杏園憔悴去,滿城多少插花人”。園林鮮花被人採摘一空,蜂蝶們估計都懵逼,被迫失業。現代人看到有男子頭上栽花,什麼場合都多少會不適,懷疑該男是不是練了葵花寶典。然古代風氣如此,不至於因此太過吐槽古男。雄性髮間簪花一朵,看多看順了自會領略到些許風流意味。不過像上舉杜牧《九日齊山登高》中“黃花須插滿頭歸”這個形象,就喧花奪首,熱烈又放肆,不忍設想了。詩人如中花蠱、花插滿頭甘願自毀形象者可能最早不是杜牧,較杜年長的殷堯藩就曾在《九日》大發醉狂:“酣歌欲盡登高興,強把黃花插滿頭”。殷這詩要在水平線上,奈何其人其詩不顯。杜牧名與詩俱著,於是後世詩人追摹偶像不惜大好頭顱,興來種花滿滿。比如北宋王禹偁《山僧雨中送牡丹》:“數枝香帶雨霏霏,雨裏攜來叩竹扉。擬戴卻休成悵望,禦園曾插滿頭歸”。這個山僧風雅知趣,送富貴花攀交富貴人。王對花不由追憶官運亨通時頭戴禦賜牡丹的頂上風光。牡丹肥碩戴一朵上頭都嫌佔面積,也不知他當時插滿頭是戴幾朵?要成人形自走智能花盆的感覺。北宋算命老先生邵雍一生不仕,在他《與諸友城南張園賞梅》時告訴朋友:“攀條時揀繁枝折,不插滿頭辜此心”。滿頭冷蕊微吹馥,一個高人迥出塵。畫面有些小違和。好男都如此,愛美的妙女自然更不甘落後。南宋名妓嚴蕊《卜算子》:“若得山花插滿頭,莫問奴歸處。”惟願鬢鬟滿綴山花,只求身份一脫風塵。不好說顏色能添得幾分,志向卻表了十足。明代陳獻章不知在哪個旮旯的《社西村》亦言之鑿鑿,曾親見:“汲澗誰家女?金櫻插滿頭"。

各色花滿頭插在古詩中例不勝舉,至於生活中有幾個古人口味重到真的樂願自己、欣賞他人滿頭花爛漫?本人深表懷疑。更寧願思忖是否古人們寫詩欠考慮,人云亦云?所謂動人春色不須多,遑論男人、即便女子,插個滿頭花也像扮精怪!

贊同明代李穡《對菊》的態度,:"只愛開當面,何須插滿頭"。或許他也覺得放任喧花奪首,實是有礙觀瞻。

仿杜牧《杏園》玩個打油:群芳何處競風流?蜂蝶飛來暗自愁。無限園林皆寂寞,繁花開上萬人頭。
殊熠在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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